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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就娶過門,還是個黃毛丫頭呢。”

劉泉哼哧哼哧跑水裏打了兩桶水,就這麽徒手拎過來,然後不由分說的往他扁擔上掛,“大老爺們的,一次就拎兩桶水哪成,你這幅小身板啊往後得練練,不然怎麽保護令娘,從今天開始,一次拎四桶,試試能不能走。”

談讓抽了抽嘴角,很想告訴他,人跟蠻牛的區別就是不能只靠蠻力生存,他實在搞不懂為什麽要一次拎四桶水,並且還要以此來判定他將來能不能保護她,完全沒有道理可言。

“請問我能拒絕嗎?”

劉泉牛眼一瞪,“不行,是不是個男人了,加兩桶水都不行?”

“我是,但並不想用這種方式證明。”談讓把水解下來還給他,“剛才謝謝你替我解圍,另外,我可以保護她。”

細胳膊細腿的小郎君,說話聲氣不大,蹦個三瓜兩棗的字出來,卻讓劉泉無言以對,不知道為什麽,他就信了他這話,盡管看他晃晃悠悠拎著兩桶水的時候,仍舊不順眼。

這小瞎子,好像也沒傳說中那樣不堪嘛?

劉泉抓抓一團漿糊似的腦袋,蹲在地上長舒幾口悶氣,然後去水裏摸魚,順便等等看她來不來。

自從聽說她要嫁給談三郎,他心裏就琢磨著一個大計劃,那就是舉家逃跑,他斷定令娘肯定不情願嫁給一個小瞎子,抗爭不過,唯一的辦法就是跑。

可這會兒心裏又猶豫起來,令娘肯不肯還兩說,而且小瞎子比他想象的好像強那麽一丁點,說不定能對令娘好呢?

哎,還那麽小呢,他想都沒敢想過,轉眼就成人家的媳婦了,早知道這樣,早知道……

“泉哥,你楞什麽呢,魚都跑了。”

劉泉嚇了一跳,差點一頭栽水裏。

“嚇死人了,魚都讓你嚇跑了!”

沈令菡樂了,“明明是你自己發呆讓魚跑了,還學會賴人了,我可不讓你賴。”

劉泉耷拉著腦袋,半天也沒摸著一條,心裏更憋屈,不知道話從何說起,索性牙一咬心一橫,直接問出口,“令娘,要不咱跑吧。”

024賜新宅

“泉哥,你想什麽呢?”

沈令菡捧了一把水澆過去,“你是不是遇上什麽事了,怎麽呆頭呆腦的說胡話,你要往哪跑啊?你家地不要了啊?”

一捧水澆臉上,劉泉甩了甩呆楞的腦子,才知道自己問了蠢話,光惦記著跑,其實啥也沒想好。

小瞎子那句話此時很有存在感的忽然蹦出來,不知道是不是來笑話他的,讓劉泉覺得,自己這一腔熱血的,還沒人家一句輕淡淡的話靠譜。

“泉哥,你是不是擔心往後沒營生幹了,其實你們還可以繼續留在藥材鋪子啊,換個東家罷了,你爹娘年紀都大了,跑來跑去的不太好。”

“才不去給老何家幹。”劉泉從水裏出來,脫掉濕了的上衣扔地上,“我想去謀份差事。”

“在瑯琊郡嗎?”沈令菡掏出塊帕子給他,“那你還不如繼續學抓藥的好,聽我勸,別去摻合官門裏的事,旁的不說,你願意在我舅舅那樣的手底下混嗎?”

當然是一百個不願意。

“這樣吧,回頭等我有了嫁妝,我就投點錢,再開一家藥材鋪子,還請你跟劉掌櫃幫忙打理,你看怎麽樣?”

劉泉一怔,連令娘都比他想的長遠,“這麽說,你真願意嫁給談三郎啊?”

“為什麽不願意啊,他人挺好的,反正嫁誰不是嫁,過日子唄。”沈令菡恍然大悟,“你是不是怕我不情願啊,沒有的事,雖然是不得已選的,不過是他倒也無所謂,而且我還得了一筆嫁妝,出了何家我就自由了,巴不得呢。”

劉泉心說自己果然是根棒槌,只想著這樣的局面她無法應對,無法應對就要受委屈,受委屈他就想打人,居然沒想過她早早出了何家,其實也挺好的。

“你這樣說我就放心了,就是你那小夫君吧,也不知道往後能不能頂個事,有甚難處,還來跟泉哥言語,別的不行,打人還是可以的。”

沈令菡笑起來,“他眼睛不好,不能要求太高,不頂事怕甚,不是有我呢,你瞧我像是個任人欺負的人嗎,你以後啊別老想著打人,你這個塊頭,打人就要惹事,你爹娘還要替你操心,長點心。”

得,還讓她反過來教育了一通。

劉泉心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,這丫頭方才說話的德行跟小瞎子一樣一樣的,倆小崽子人不大,心都不小,就數他自己缺心眼。

難道長塊頭註定不長腦子嗎?真邪門!

其實算不得邪門,還有既不長塊頭也不長腦子的,比如何有志。

何都尉今日下職回家一臉的喜色,活像路上撿了錢,一進門就嚷嚷著做下酒菜,說是要好好喝一壺。

平常別說要倆菜,吃什麽都得於氏說了算,從來由不的他,今日腰桿子不是一般的硬,可能不是撿錢那麽簡單。

“你是升官了還是發財了,回來就要酒喝,能耐的你。”於氏拿手指戳他腦門。

“夫人,好事好事,可別再戳了,真是好事。”何有志拉著婆娘關上門說,“你要不先猜猜?”

“我猜你腦袋,趕緊的說!”

“瑯琊王賜了我一套宅子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真假的!”於氏目瞪口呆,狠狠掐了何有志一把。

“哎哎疼疼疼……”

居然是真的!於氏喜的合不攏嘴,“怎麽個意思快跟我說說,你是不是又讓狗咬了?”

何大人這碗官飯,當年就是敗狗咬所賜,替前任內史大人挨了一頓咬,這才得了個都尉。

“哪啊,還能老讓狗咬嗎,我也說不上為甚,瑯琊王可能是賞識我吧,還說以後提拔我什麽的。”

“瑯琊王他是不是腦子不好,還能賞識你,能有這好事?”於氏壓根兒不信,“你再好好想想,人家還說什麽了,不可能白給,哎?他是不是還惦記令娘呢?”

說起令娘,何有志想起來了,“倒是說過一句,說今後多讓令娘去王府走動什麽的,具體的也沒說別的,難道是為著這個?”

何有志腦袋上頂的家夥事一向不得力,像是這種暗示的話,打死他也聽不出來,只以為人家是客氣兩句,當時還說呢,王爺平白送一個宅子給他,怎麽啥要求也沒提,天上掉餡餅也沒有這樣掉的。

於氏戳他的豬腦子,“你個蠢貨,可不就是這句嗎,你還真以為瑯琊王是看上你了啊,這是還沒放棄令娘呢。”

“不能吧,令娘不是都跟談家定親了嗎?”何有志張大了口,“難道瑯琊王想搶親!”

“小點聲!”於氏捂住他的嘴,“搶屁親啊傻子,這你還聽不出來嗎?”

瑯琊王不死心,管你是定親還是嫁人,只求上手,又是送宅子又是要提拔,明白著是給錢拿好處,何有志但凡有點腦子,這宅子就不該收,既是收了,就等於應了人家。

何有志一屁股蹲在地上,徹底傻了眼,“我的娘,還能這樣啊,這,這可如何是好啊,要不我去把宅子退了吧,這要不得啊!”

豈知他婆娘就聽不得退這個字眼,不給就罷了,給了就是她的,再退就等於從她身上割肉,還是割這麽大一坨肉,約等於要命。

“你先別嚷嚷,讓我想想。”於氏在屋裏走來走去,小算盤撥的劈啪響,轉了百八十圈後,猛地停下,“宅子不能退!”

何有志讓她轉的眼花繚亂,傻楞楞問:“為啥?”

“你說為啥,一套宅子值多少錢知道不,再說了,你當時不拒就等於答應了,現在再退那就是不知好歹,瑯琊王能高興嗎,你還想不想有前途了?”

“想。”

“那就聽我的。”

“咋聽啊,讓令娘去王府,她也得肯啊,再說萬一給那什麽了,將來嫁給談三郎,會不會不太好啊?”

“你怕什麽!”於氏心裏也沒底,不過為了宅子,她豁出去了,“談家那個小傻子能說出什麽來,他將來還要靠我們,有什麽都得忍著,就他那樣,上哪說令娘這麽好的媳婦。”

可是可是……何有志心說,哪個男人能忍受自家媳婦先讓別人占了啊,再傻也不想當王八啊,可是可是……他也好想要宅子要前程,他要怎麽辦?

“你聽我的,這事就這麽定了,過兩月等宅子收拾好了,咱請瑯琊王來一趟不就齊了,你可別到處嚷嚷去,得暗著來。”

何有志哭喪著臉,心裏幾經糾結,“好像也只能如此了。”

一邊盛夏過去,天兒漸漸涼了起來,沈令菡約談二出來,去郡郊學堂看老張先生去。

談二娘在家悶了兩個伏天,折磨的心力憔悴,出來半天還沒從大家小姐的端莊儀態裏走出來,走路都邁不開步,“令娘,我忽然感覺自己滄桑了,我出門怎麽都興奮不起來了呢?”

沈令菡笑她,“讓你大姐折磨的不輕吧,都瘦了呢。”

“瘦了嗎?”談二摸摸臉,“那太好了,沒白遭罪,你可不知道啊,我整天過的都是什麽日子,自從你不去我家念書,我大姐就跟吃錯藥了一樣,見天兒盯著我,就坐我旁邊,我連個盹兒都不能打,書背不下來就不給肉吃,我過的還沒有下人好。”

在談家,書讀不好就是原罪,怎麽罰都不不值得同情,談內史還整天誇談韻盡職盡責,有長姐風範,越發的給她長臉。

“怎麽還不讓出門呢?”

談二苦著臉,“怕我玩心大唄,我大姐說了,正經的上層貴女,不興頂著太陽出門,會曬黑不說,流汗也不雅,到了夏天就該坐在家裏,屋裏放著冰,侍女伺候著扇子,讀書寫字,休養身心。”

好嘛,這可不得把人逼瘋了嗎?

“說到底,她就是嫌棄這裏,不讓我出來跟你們玩,你說整天在家裏,人活著還有什麽趣,我看你也沒怎麽黑,也還漂漂亮亮的,我可真是命苦,不過等明年你嫁到我家,可能也就沒好日子過了,到時候我心裏還能平衡點。”

沈令菡心說,可拉倒吧,想把她管的跟談二似的,沒門。

“你居然就嫁給談讓了你說,我到現在還不能相信,要不是給你們建的院子已經有了模樣,我還以為騙人呢。”

談二娘對他家三郎的印象根深蒂固,一時半會轉不過彎,一個從來沒說過話的瞎子哥哥,忽然就要娶她的小姐妹,怎麽想都跟做夢似的。難道將來要去他們院子裏玩嗎,想想都覺得別扭,可婚姻之事,最是天不由人,你覺得這輩子怎麽也不可能跟誰有交集,說不定將來偏就有了,都是說不準的。

“阿芷,你可見過他母親,是個什麽樣呢?”

談二搖搖頭,“她從來就沒出過她的屋子,搬來瑯琊郡都沒露過臉,我也不怕你笑話,她在我們心裏就是個傻子,心裏總是嫌棄的,如何還會去見她,更不可能放她出來見人,聽家裏下人偶然提起來,說是以前犯病的時候挺嚇人的,再我也不知道什麽了,我大姐從來不讓我過問他們的事,我也就不問了。”

沈令菡聽著怪沈重,也不知道談讓是怎麽照顧她的,母子倆在小偏院裏相依為命,多可憐啊,再者以後要是搬出來,可怎麽安頓她呢?

“令娘,我聽說你舅舅新得了個宅子啊,在哪啊?”

“哦,正要跟你說的,就離著學堂不遠,今日請了一些人去玩,我們見過了老張先生,一起去玩唄?”

“好啊好啊!”談二拍手,晚上總算不用回家了。

025踏秋時

這時節正是學堂裏最好玩的時候,書堂都移到了院外。

自從沈先生離家,好些個有錢人家的娃娃就不在這裏念書了,剩下的基本都是鄰近的尋常子弟,現如今都跟著老張先生繼續上課。

老張平白多了好些個學生,身上擔子就重了,便也不能像以前似的三天打魚兩天曬網,只好擔起為人師表的重任,領著一幹學生在樹下——抓蛐蛐。

書堂院落裏種了一片草木,還是沈先生特意移種過來的,樹下擺放著幾張桌椅板凳,此時人去書空,桌上徒留幾片落葉跟偶爾過來歇腳的鳥,美滋滋享用著不知哪個小娃娃掉在桌上的點心渣。

談二目瞪口呆,“你們都是在這裏念書的?”

沈令菡點頭,“冬天是不成的,不過一年裏大半時候都在,我爹說有助於修身養性。”

“太修身了,太養性了,這麽好的地方,睡一覺才舒坦,我可真羨慕你們,可是讀書的人那?”

沈令菡朝著樹木深處的草叢裏指指,“那兒,抓蛐蛐呢,瞧見一只只屁股了嗎。”

“我的娘,你們這裏簡直就是人間極樂啊,上課還能抓蛐蛐,這先生得是菩薩轉世吧?”

談二娘開了人生第一眼,從來不知道還能如此般讀書,從來不知道這世上的先生也能有齊先生之外的第二種,此時只恨自己沒托生在沈家。

她再也顧不上什麽姿態端莊,歡天喜地的奔向屁股紮堆兒的地方,以無比奔放之身姿撲向草叢,成功嚇跑了一窩的蛐蛐。

“咳咳咳,我說哪來的傻孩子,都讓你嚇跑了!”

老張先生氣的蹲地上直哼哼,油光水滑的一只大肥蛐蛐,就差一點就逮著了,哪裏來的倒黴娃娃!

“是啊是啊,先生,我的也跑了呢!”

談二一來就引起了一片控訴,表示十分冤枉,她不是故意的啊!

沈令菡跑過來說,“張老頭你可放過人家蛐蛐吧,人家抓了是逗著玩,你抓來是下油鍋當下酒菜,少吃一頓的事,可惜甚。”她拉著談二介紹,“我來給你們介紹啊,這位是談二娘阿芷,天性就是不愛讀書,你們可以帶她一塊玩。”

“不愛讀書你領來學堂做甚!”老張翻白眼,“有你一個還不夠,還湊對來氣我,去去去,哪涼快哪玩去。”

談二不解了,“你們這裏不就是來玩的嗎,我很會玩啊。”

“你會玩甚?”老張先生知道她是談家姑娘,心裏帶著點鄙視,大家門裏的人除了會裝模作樣端架子,屁都不會玩,“誰告訴你我們就光玩的,得先讀好了書才能玩,你又不讀書,玩個屁。”

原來是這樣讀書的啊,談二心說,只要讓她玩,讀什麽書都沒問題啊,齊先生早用這樣的法子,她現在沒準兒也是個飽讀詩書的聰明人,都給耽擱了。

“誰說我不讀書的,哼!你們今天讀的甚,我這就去背來給你聽!”

談二生平第一次有了念書的欲望,誰也不忍心攔著,於是就由著她自己跑樹下蹲小板凳去了。

老張先生盯著她直砸嘴,“傻的怪實誠的,我可好些年沒見過貴門裏頭生出這樣的品種了。”

沈令菡直樂,“二娘挺好的,就是傻了點。”

“我說小令娘,你啥時候把你那小夫君帶來讓我上上眼啊,你一個傻姑娘看人,誰都是好的,大家門裏頭,哪就有那麽些好人,你爹不在,可別叫人坑了,若人品不成,咱就不嫁了。”

沈令菡笑嘻嘻道,“連您都坑不了我,誰還能坑,他啊,你保證喜歡,只不過來不來得看情況,等他高興了,我肯定帶他來。”

“哼,還高興了,一看就不是什麽好說話的人,欠收拾的小子。”

某個欠收拾的小子此時離他並不遠,被周璞邀出來正騎馬呢。

可是談讓從沒騎過,摸都沒摸過,又因為他眼睛不方便,上馬都有些勉強,自己摸著上吧,沒底,讓周璞扶著就更別扭了,所以他站在馬旁邊躊躇半天。

周璞此時別提多後悔了,他只想著哪日邀他出來玩,想到他眼睛不便,估計不太能玩什麽激烈的,只在山野裏騎馬踏秋聊聊天就好,倒是忘了想他會不會騎馬了。

洛陽城裏的貴公子貴婦人,幾乎沒有不會騎馬的,所以他壓根兒沒把騎馬當成個障礙,卻忘了談讓在家裏那地位,恐怕連根馬毛都摸不著。

如此邀人家出來騎馬,不免尷尬,好像跟人家顯擺似的。

“阿讓兄,我看這地兒挺平順,風景也好,走馬觀花的沒意思,咱還是走一會兒得了。”

周璞把馬拴在樹上,正要幫他牽馬,談讓攔住了,“我試試沒事。”

這小子還挺要強,周璞心說,試就試吧,他上樹都那麽溜,上馬應該沒事。

所以他就讓開了,要強的人都不愛叫人幫忙,他非常識趣,然而他忘了,樹是死的馬是活的,不會老老實實等著他去踩。

談讓摸索著馬鞍,借力往上攀爬,只是力氣沒掌握好,不小心踢了馬一腳,那馬吃痛,自然不肯老實,它屁股一扭,差點把人甩下去。

周璞嚇了一跳,立刻就要撲上去扶他,卻沒料到談讓不僅沒摔下來,還一躍上了馬。

這不是胡鬧嗎,周璞心跳都嚇停了,“阿讓兄,拉住韁繩,穩住穩住,對,腰沈住,腿用力!”

談讓悶了一腦門汗,他從差點摔出去到用力躍上來,可謂全身緊繃調動了所有的力氣,只是光上來還不算,驚了馬就要穩住,但他不懂技巧,全憑感覺跟本能。

大概爬樹的經驗還是有些用吧,畢竟別人看不見的時候,他也是狠狠摔過的。

第一次騎馬,倒是不怕摔,但周四站在這,他得要點面兒,打死都不能摔下去,有此信念支撐,出奇的好用,他居然真的穩住了馬。

“厲害啊阿讓兄,我第一次摔的可慘了,你居然能穩住馬,佩服佩服。”

倒不全是恭維,真心的讚美,畢竟眼睛看不見,一般人可能都不敢上,反正周璞肯定不會,他要是瞎了,得自卑的天天躲家裏不出門。

跟談讓接觸兩回,他看出來了,這家夥身上有股子勁兒,是一般人沒有的,這股勁不僅僅是單純的要強要臉,也不單單是什麽追求抱負,是那種有朝一日,給他點機會就能攪動的天翻地覆的韌勁。

隱忍不可怕,隱忍在這種人身上,就不大好說了。

談讓笑笑,“不用特別厲害,比你厲害一點就行了。”

“嘿!你這小子,逮著點機會就咬人,屬狗的吧你。”

“不巧,你猜對了。”

周璞那個氣啊,他想把剛才給他的定義都收回來,什麽韌勁,就是損人的勁,要不是看他瞎,肯定一腳把他的馬踹跑了,看他厲害去。

他解了馬騎上去,跟在談讓側後,悠哉悠哉的踏秋看景,小地方有小地方的樂趣,比如此地的山脈就比洛陽城的好看,他一邊自賞,一邊給他說景,倒也別有一番樂趣。

“哎,阿讓兄,何都尉最近新得了一處宅子,就在這附近,要不要去瞧瞧,說不定還能偶遇你家未過門的小媳婦。”

說起沈令娘,周璞就一腦門的惆悵,“要說你小子還真走桃花運,上回還是沈小娘子,這回就成你未過門的小媳婦了,等下回就得喊弟妹,難得遇上個有意思的姑娘,還沒來得及動點什麽心思的,這就得扼殺了,人生啊,一個字,愁。”

小媳婦這種稱呼,莫名的叫人愛聽,談讓覺得挺適合小麻雀,“她不適合你,想也沒用,你得謝謝我沒讓你走彎路。”

“我怎麽那麽想罵街呢,得了便宜還賣乖。”周璞哼道,“不過真挺可惜的,她要是放在洛陽城裏,肯定要遭搶,性子是真好。”

是啊,嫁給他可不是可惜嗎,小麻雀應該得更好的,但是想來想去,好像也沒誰能配上她,所以,大概是他運氣好吧。

“我不是那意思啊阿讓兄,沒說可惜在你這裏,其實你倆挺配的,你不信摸摸自己的臉,沈小娘子跟你俊的如出一轍,跟親兄妹似的。”

你倆才親兄妹,哼!

沈令菡跟談二從學堂裏出來,天兒已經不早了,談二抱著來玩的心,卻是結結實實讀了半天書,到底也沒能抓成蛐蛐。

“人生啊,可真是諷刺。”談二喟嘆人生,“我長這麽大,從來沒有如此努力的讀過書,雖然沒背下來,但我很充實,你知道這種感覺嗎令娘?”

“恭喜你阿芷,你的人生得到了升華。”沈令菡噗嗤笑出來,“你怎麽還老氣橫秋的。”

“嚴肅點,我難得有點感悟,哎你說,我就不明白了,像我阿姐那樣的,到底是什麽信念在支撐她見天的讀書呢,讀書這種折磨人的事,沒點動力可真難啊。”

“大概是心氣兒,你隨性,所以就無所謂唄,不過人不能只靠心氣兒活,我就更喜歡你一點。”

談二簡直要喜極而泣,“令娘!這輩子你就是我最知心的人了,嗚嗚,終於有人喜歡我了。”

沈令菡拉著個稀裏嘩啦的談二娘,快步往新宅子去,“天要黑了,咱可得快點,不然可能沒飯吃。”

她舅母那個小氣鬼,趕不上飯的人就沒得吃,她不能叫談二餓肚子。

不過她沒想到宅子今日異常熱鬧,她舅母不但沒讓她餓肚子,還特意準備了她愛吃的,過年都沒有這待遇。

並且還來了個意想不到的客人——瑯琊王。

026又算計

沈令菡見過瑯琊王的馬,一進門,就在新院子裏瞧見了,她心裏咯噔一下,不祥之感湧上心頭。

“令娘,沒說王府也來人了啊,我爹會不會也在?”

談二擔心今晚沒好日子過,忙四下裏瞧,沒發現有談家人的影子,這才放了心,“幸好幸好,可嚇死我了。”

怎麽可能請談家人呢,她舅舅從瑯琊王這裏得了宅子,再把談內史請來顯擺,真蠢到這份上,那也趁早別活了。

“令娘回來了!”於氏今日穿的相當隆重,在院子裏飄來飄去,比新宅子還有看頭,她熱情的領著沈令菡往屋裏走,“看看這宅子豪氣不豪氣,布局也好看,我長這麽大,除了瑯琊王府,就沒見過這麽像樣的宅子,地方夠大,你也有自己的新屋子了,一會兒你去看,保管滿意。”

她自從見著這宅子,嘴裏就這幾句話反覆說,還攛掇著何有志搬家,一副一輩子都不想再回都尉府的架勢。

這旁邊站著的也就是談二,換成談家其他人來,於氏這幾句話就算是把談家人得罪光了。

“舅母,怎不見王妃來呢?”

“王妃啊,說是不得空,本來想著改日再請她跟談夫人來,沒想到瑯琊王今日恰好來這裏打獵,便順道進來喝口茶歇歇腳,就是湊巧了,你們玩你們的,不妨礙。”

於氏這一通解釋可謂做賊心虛,很完美的解釋了瑯琊王是如何被偷偷摸摸請到這裏來的,還要做出一番跟她們沒關系的樣子,越描越刻意。

沈令菡心裏冷哼,沒吱聲。

談二倒是因此放了心,“那太好了,令娘,咱們一會兒去院子裏玩吧,你那個小表妹呢,喊她一起啊。”

阿瑤正守在飯桌前,盯著一道道菜流口水,她娘今日難得大方,滿桌的雞鴨魚肉,只可惜不讓她動,說是要等令娘回來一塊吃。

饞嘴的娃娃如何忍得住,趁她娘不在的時候,不住的偷嘴,為了讓每一道菜維持原樣,只用手指挑一點出來,不好破壞造型的,便用舌頭舔,嘗嘗味也解饞。

沈令菡領著談二要進來的時候,她正趴在一盤紅燒肉上嘗味,聽見動靜立刻坐回原處,吧唧兩下嘴,然後齜牙笑,“阿姐你回來了!”

“飯都上了啊。”沈令菡瞥了眼她嘴角紅肉湯,笑說,“阿瑤怎麽不吃啊,涼了可就不好吃了。”

阿瑤拼命點頭,“可不是嘛,不過娘說要等你回來,不讓我吃,我快要餓死了。”

於氏招呼她們坐下,“等你阿姐是應該的,餓一會兒有什麽,來令娘,快領著二娘坐下,都是你愛吃的,千萬多吃點啊。”

“好嘞舅母。”沈令菡裝了滿滿一碗飯,跟談二說,“一會兒咱去院子裏鞠球吧,今日沒人管你,想怎麽玩就怎麽玩。”

談二立刻興奮起來,端起碗,隨便挑了幾筷子菜吧啦兩口,“那可不能吃太多,尤其不能吃油膩的,要不脹的跑不動,等回頭踢完了再吃,最舒服不過的。”

談二娘雖然隨性好說話,但到底是高門裏的貴女,從小吃穿都講究,何家這些飯菜多半也不入眼,再惦記著玩,那就更沒什麽心情吃了,胡亂吃了幾口青菜就拉著沈令菡往外跑。

沈令菡也就只吃了碗白飯,她倒是不怕漲肚子,但一想起滿桌菜都讓阿瑤舔過了,那寧願餓死也不吃。

待會兒要餓了,可以偷偷跑回小木屋裏弄點吃,反正離的不遠。

阿瑤也想跟她們一塊玩,可又想吃東西,於是急急忙忙胡吃海塞,一口吞了兩塊紅燒肉,險些沒噎死。

她捧著肚子跑出去的時候,人家已經玩了好一會,談二招呼她,“阿瑤你也來啊,會踢嘛?”

她搖頭又點頭,想起於氏方才囑咐的,不會也要裝會,不然沒人帶她玩,所以打腫臉充胖子,過去接談二踢過來的球。

談二腳下沒準,腳力又大,沈令菡實在替阿瑤捏把汗,“阿瑤,接不住別生接啊,躲開點。”

阿瑤才不躲,躲開了叫人笑話,於是慷慨赴死一般迎著球上,那球離弦箭似的飛過來,她懵的不知道擡哪只腳,索性用身體去撞,球猛地撞在她肚子上,巨大的沖勁一下就把她頂了出去。

五臟六腑一陣翻江倒海,阿瑤捂著肚子吐了一地,剛剛囫圇吞進去的半碗紅燒肉,又給原封不動吐了出來,心疼的要命。

白吃了。

“阿瑤,你沒事吧。”沈令菡過來扶她,滿地的嘔吐物散發著難以言喻的氣味,她艱難的憋著氣,可阿瑤還戀戀不舍的盯著,看樣子還想再吞回去。

“我沒事,就是可惜了肉。”

撞的那麽驚心動魄,怎麽能不疼,可阿瑤很神奇,她可以忽略疼,只道是肚子空了餓的。

沈令菡勸她,“你還是去房間裏歇一會吧,剛吃了飯,不好踢球的,改天再找你一起玩啊。”

“那好吧阿姐,我回去再吃點,又餓了。”

沈令菡也不知道說什麽好了,便由著她去了。

“哎令娘,她沒事吧,我不是故意的,真不知道她不會接啊。”談二很不好意的說道。

“應該沒事吧,還惦記著吃呢。”

談二失落,“弄的我都沒心情踢了,咱要不去你屋裏說說話得了,這宅子沒什麽好玩的,更怕碰上瑯琊王,我可不想去見禮。”

“那多沒意思,你餓了不,我帶你出去找吃的啊?”

“還能出去啊!”談二眼睛一亮,“去去去,我沒吃飽。”

“噓,小點聲,你跟我來。”沈令菡瞧瞧四下無人,拉著談二往後院小門跑。

談二心裏忐忑,“令娘,這能跑得出去嗎,會不會有人看守啊,我可不會爬墻啊!”

其實沈令菡也不知道,撞撞運氣吧。

且說阿瑤惦記著再回去吃紅燒肉,可哪裏還有她的份,早被於氏都吃光了,家裏但凡有點兒好吃的,根本沒有剩下的道理,而且過了飯點也別再想找飯吃,沒人伺候。

她越吃不著越惦記,越惦記越餓,去後廚房轉了一圈,倒是還開著竈,但卻是給瑯琊王準備的,她撈不著吃。

阿瑤口水都要流出來了,她眼巴巴盯著來端菜的丫頭,恨不能撲上去搶一口。

廚房還準備了一些點心,有丫頭來端的時候,阿瑤悄悄跟在她後面,打量著半道趁沒人的時候要一塊吃。

跟著跟著,她發現這丫頭走的方位不太對,瑯琊王在前院跟她爹喝酒,這點心確是往後院裏送,難不成是給她們準備的夜宵?

阿瑤興奮不已,於氏難得拔一回毛,跟過年似的,可點心只有一份,哪裏夠分的,她沒出聲,偷偷看小丫頭往哪個院子去。

小丫頭去的院子是沈令菡的,後院有三個小院子,阿瑤自己沒有單獨的,沈令菡卻有,於氏說令娘明年就要出嫁,住不了幾天,再往後就是阿瑤的。

可阿瑤如何願意,為著院子的事已經跟於氏鬧了半天,她也想住嶄新的院子,漂亮的房間,才不想跟爹娘弟弟擠在一個院子。

而且,憑什麽點心只給她送,娘太偏心了!

阿瑤氣鼓鼓的躲在院外的樹後面,越想越替自己冤,於是等小丫頭出來後,貓著腰跑進了院子,見沈令菡沒回來,心裏一喜,琢磨著先去吃點再出來,沒人會發現!

她偷摸進了房間,一進去就懵了,這房間布置的跟娘娘住的地兒一樣,比她的小破房間好一百倍,阿瑤心裏那個酸就別提了,比吐了半碗紅燒肉都讓她難受,她肯定是撿來的!

看看這紗幔,看看這大床,桌子上還擺滿了水果糕點,連洗澡水都準備好了!

嫉妒讓人失去理智,阿瑤再也顧不得有沒有人發現了,抱著一盤糕點撲到柔軟的大床上,美滋滋的吃了起來。

談讓跟周璞此時在一座疑似沒有主人的小木屋前徘徊,因為屋裏顯然沒人住,但籬墻外的花圃卻蓬勃旺盛,而且旺的有些過頭,大概幫忙打理的好心人只懂澆水不懂剪枝,原本應該很有意境的幾株花木,枝繁葉茂張牙舞爪,透出幾分很不相稱的喜慶之意。

“阿讓兄,小院子看起來還不錯,既然主人不在,咱就冒昧留宿一晚,此間主人應當是個隨性之人,門鎖防君子不防小人,掛了等同沒掛,分明是很好客。”

談讓看不見,分不清是周四臉皮厚還是人家主人當真如此,不過既然他說可以,他就也沒什麽意見。

兩人之所以臨時決定在此過夜,是因為他們在何家新宅子外瞧見了瑯琊王,周璞留自己的隨從在那盯梢,直到夜禁都未見瑯琊王出來。

這老色鬼無故借宿人家宅子,不消說,肯定憋著壞。談讓小媳婦要面臨算計,如何也不能置之不顧,周璞很善解人意的說要在外留宿一夜,他知道他肯定也這麽想,便順水推舟賣了個大人情。

他已經派人去盯著了,如果有機會能摸進去,提醒沈令娘一句也好,如果到時候情況不好應對,幹脆帶出來也使得,畢竟算計人沒有準,只要在裏頭就有危險。

027登堂賊

小後門居然真有人看守,沈令菡老遠瞧見了,就決定放棄走後門。

於氏為了坑她,腦袋都變的周密了。

“令娘,這要怎麽辦啊,不走門,我可出不去啊!”

沈令菡拉著她,趁著天黑在院子裏貓來貓去,“阿芷,你別急,一會兒我先爬墻出去,然後去後門把人引開,你到時候一定要快。”

談二第一回幹這樣的事,心裏並沒有底,但卻躍躍欲試,心說以後她也得學會爬墻!

新宅子還不太熟,沈令菡憑著方向找,找到了去她家的方向,這片是個還未成形的花園子,只是象征性的種了幾顆花木,所以並不茂密,遮擋的很有限,如果不是天黑,根本別想跑。

她找到背光處,估算了一下距離,“阿芷,你先在這裏藏著,我出去打探一下情況,如果有趁手的工具,把你弄出去也成。”

“好好,你小心點啊。”

沈令菡把裙角系在腰上,後退幾步助跑,猴子一樣靈敏的躍上墻,蹭蹭蹭幾步就攀到了墻頭,看了看外頭的地形,毫不猶豫的跳了下去。

嘶……她倒抽一口氣,地上有塊石頭沒看見,給絆了一下,腳扭了。

都怪院墻太高了,不成,待會兒二娘怕是不好出來,還是去後門碰碰運氣好了。

她試著活動了一下腳腕,倒是沒有很嚴重,便也沒管它,小心翼翼的轉到後門那邊,發現了兩只鬼鬼祟祟的屁股。

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,端詳了一下兩只屁股的造型,整體而言——比較有力量,應該是有點身手的。

難道何宅已經遭賊人惦記了?

“嗨,兩位壯士。”她站在兩人身後,輕聲問了一句。

兩位壯士齊刷刷一楞,第一反應不是被人發現,而是見了鬼。

“你你你……”

“噓。”沈令菡抓住他倆的後衣擺,“院門裏有人,你倆別出聲。”

周四公子派來的具是身邊隨從,身上倒是有兩下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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